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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南风窗记者 肖瑶

当地时间6月23日，美国著名歌手“小甜心”布兰妮・斯皮尔斯对其父亲监护权的控诉听证会果然举行。

缄默多年后，布兰妮终于得以通过语音连线，首次曝光了在已往的13年里其怙恃与团队对她的“荼毒式”监护。

“我有许多话想说，请原谅我这一点，由于并不是我每次上庭，这些话都能被人们听到。”

声线依然优美、清亮，只是每个单词都咬着痛苦。

在2019年9月因“小我私人康健因素”终止羁系人关系前，杰米・斯皮尔（Jamie・Parnell Spears）担任女儿布兰妮的羁系人已长达11年之久，他不仅治理着布兰妮近6000万美元的财富，卖力一家专业财富治理公司，还数年如一日地通过扣留、喂药、强制节育等手段，对布兰妮实行了事实上的全方位控制与荼毒。

布兰妮父女

这也不是布兰妮第一次试图通过执法手段脱节她的吸血鬼父亲。

2019年5月，布兰妮的监护制度的听证会在加州召开，但由于是非果然庭审，布兰妮的证词未能被民众知晓。

固然，她也未能如愿获得自由之身。

而随着去年《纽约时报》拍摄的纪录片《陷害布兰妮・斯皮尔斯》播出，“解放布兰妮运动#FreeBritney”不停吸引来支持者，放大了声援布兰妮的声音。

支持者们走上陌头抗议，要求排除对歌手布兰妮的人身限制，协助她拿回小我私人与财政的自主权。

支持者们在陌头抗议，要求排除对布兰妮的人身控制

这一运动的目的，也变得不只为解放布兰妮，更为了每一个自力个体的自由和灵魂。

对布兰妮而言，一切才刚刚最先，恐慌还未散去，她仍然郁闷，一切是否还没最先就要竣事。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人生。”

01

“他享受我每分钟的痛苦”

“在加州，唯一和我有相同履历的，只有当地的妓女。”

被迫做违反自己的意愿事情，失去了所有财富，信用卡，现金，电话，护照……

一切噩梦最先于2007年。继婚姻破碎、丑闻风浪后，布兰妮履历了一次声名散乱的歇业。

媒体蜂拥而至，在赤裸裸的镜头和诘责眼前，布兰妮精神溃逃，当众剃光了自己的头发，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继而被判断为精神失常，需要戒护治疗。

从那以后，对布兰妮的“羁系”制度最先实行。法院指定的羁系人，就是她的父亲，从2008年最先，杰米・斯皮尔斯卖力羁系布兰妮的生涯及财政。

“羁系人制度Conservatorship”，在执法词典中的释义是“监护人对被监护人财富的保管、监护”。据加州法院官网，唯有当一小我私人被认定不能照顾自己时，与此人有任何关系的成年人可以向当地法庭申请掌管他们的一切事务，该制度的设计工具通常是暮年人、残疾人士或其他危重病患者。

布兰妮在听证会上示意：“我似乎住在一个戒毒所里，但这是我自己家。”（图源：新京报 我们视频）

在2019年之前，布兰妮案件的诸多细节都对民众保密，唯一可知其被列入羁系制度的缘故原由，是药物滥用与“不能果然的心理疾病”。

然而，已往的十多年内，布兰妮延续公布专辑，加入巡回演出，成为拉斯维加斯住民，粉丝们以为，这一切已经足够证实她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有能力为自己作出决议。

但精神状态已经成为布兰妮父亲与家人施虐的通行证，只要稍有异常，布兰妮就会被父亲带去举行心理康健测试。

而据布兰妮的证词，医生会给她服用使她获得神志不清的宿醉感的成瘾性药物，并制止她吃一款已经用了5年的通俗药物。

在证实“她不够康健”后，父亲再度将她关进家中，举行名为“小型康复设计”，实为24小时不中止的严密扣留。

家里有6个护士轮候监控，甚至连易服服、上茅厕都有人盯着。

（图源：新京报 我们视频）

布兰妮的信用卡、现金、手机与护照所有被没收，每月只能拿到2000美元的生涯费，唯一的流动，就是根据团队与父亲的放置出去事情挣钱。

一旦反抗，就会被剥夺与男友、两个孩子碰头的时机。

一次，父亲要把布兰妮送去做6万美元一个月的康复治疗，布兰妮“向他哭诉了1个小时，他享受我每分钟的痛苦。”

在精神治疗机构时，布兰妮每分每秒都在蒙受煎熬。“他们把我的一切都带走了。他们看着我易服服，我天天都一丝不挂。我天天只能在椅子上呆坐10个小时，一周七天云云。”

作为一名歌手，她还不能选择自己的演出和舞台。布兰妮被强迫加入拉斯维加斯演出，对编舞不满却不能表达否决，“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像我是个在舞台上埋了一颗地雷的疯子一样，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做他们的仆从而存在的，我应该能对我的每个舞蹈动作说不。”

布兰妮在庭审上指出：“2018年的巡演，我的经纪人说若是我不办，公司会起诉我，但在监护下，我甚至不能请自己的状师……我需要休息，但我没得选。”

为了让布兰妮一刻一直地赚钱，父亲甚至强迫她做了节育手术，以防止因孕育而延迟事情，甚至在布兰妮高烧40度的情形下强制她继续上台演出。

布兰妮称自己体内有节育环

她曾向母亲求助，在疫情时代，布兰妮被关在“牢狱”里，而她的母亲却跑去水疗中央洗spa、度假。

在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四年的驻唱演出中，哪怕布兰妮每周的收入净利润在150万至200万美元，她本人也只能拿到2000美元，甚至连买一束鲜花的钱都拿不出。

为什么不逃走呢？自这两年岁情曝光以来，人们无法明晰，布兰妮何以忍受长达13年之久。

理论上，监护人制度是可以向法院申请竣事的。这也成为布兰妮父亲的状师的辩照顾护士由：只要布兰妮随时向法院提出竣事监护，一切就能消逝。

但绝望的是，一方面，父亲与团队多年不停诱骗布兰妮，让她以为自己没有设施要求住手监护；另一方面，申请作废监护需要证实被监护人完全恢复民事行为能力，但布兰妮的生涯起居全方位无死角地被控制，她的精神延续模糊，心智备受折磨，哪怕理智尚存，也无法证实自己的“正常”。

2019年4月，幽静多年的布兰妮在ins上公布了一张尽露疲态与沧桑的自拍，配文道：“我身边充斥着谣言诱骗，事宜也失控了……你的父爱和专制令人惊奇，我现在只是希望有那么一点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去向理那些生涯中的难题。若是你能够给我一点私人空间，我将不甚谢谢。”

这封令人窒息的自述，既是对媒体、粉丝说的，也是对父亲、家人说的，甚至是对自己的一份强行乐观的勉慰。

2020年，连布兰妮年仅13岁的小儿子杰登・费德林，都曾在ins上的一次直播里“大放厥词”：“外公是个忘八，他迫使我妈住手了演艺事业，他最好去死。”

但仅几个小时后，杰登的账号就被设置为私密，所有图片和视频被迅速清空。

02

“我身边充斥着谣言诱骗，事宜失控了”

90年月的美国盛行着这样一句话：“最能代表美国文化的三小我私人，是乔丹、比尔盖茨与布兰妮。”

11岁出演《米奇老鼠俱乐部》，18岁的歌就达万万销量，19岁时身价跨越5000万美元；正式出道后，共获得1座格莱美奖、包罗1座终天生就奖在内的6座MTV音乐视频带大奖、包罗“千禧大奖”在内的7座通告牌音乐奖……

今年布兰妮才40岁，却感受已经红了一整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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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90后小时刻省下零花钱也必须要买的磁带声音，是课间带着耳机一边偷听一边轻哼的“Oh baby baby one more time”，是随着学改短校服的偶像，也是哪怕听不懂也要随着报数(count)“――one, two, three”的炽热旋律。

1999年的《Baby One More Time》MV

是唱着尺度最大的歌词，却拥有最甜蜜声线的天才歌手。

“小甜心”的称谓，就泉源于布兰妮其细腻优美的怪异嗓音，清纯明亮的曲调，和甜蜜而不失起义的性格（人设）。固然，她也可以成为少女们的青春。

十几年前的一首《Everytime》MV里，二十多岁的布兰妮穿着白色裙子，赤着脚，用轻灵的声音淡淡吟唱“Everytime I try to fly,I fall without my wings.”

让人想起柔软的云，轻盈的雪花，少女妖冶自若的笑容与清亮的瞳孔，尚有不睬世俗的自由灵魂。

酷、飒、治愈，这些都曾是天后布兰妮出现出来的色泽。昔时抱着老式mp3的我们，哪能想到，唱出这些惊为天人之声的歌手，竟是一个深陷痛苦不能自拔的苦命人。

歌星之外的布兰妮，简直与幸福险些无缘。闪婚、丑闻，两任不靠谱男友险些毁了她，家人不尊崇她，社会与媒体，也一度冷漠、残酷地克扣她。

是的，不仅是行使，不仅是索取，这场长达13年的克扣与侵略，除了布兰妮父亲与团队，社会、媒体、执法，都不是清白的。

纪录片《陷害布兰妮・斯皮尔斯》（Framing Britney Spears），在布兰妮本人完全没有出境的情形下，帮民众回忆起了她已往十年所履历的一切。

在2008-2009年的美国社会，电视台男主持人会直截了当地讥讽布兰妮胸部，还问她是不是童贞。

当2004年布兰妮陷入奔溃时，狗仔们争先恐后拍出来的新闻，是她面目扭曲地剃秃顶、砸车，配文是她的身体走形、情绪丑闻。甚至在布兰妮彻底溃逃蹲在地上高声哭喊着go away时，狗仔依旧没有放过她，将镜头往她脸上怼。

布兰妮昔时剪下来的头发还曾被放到eBay上高价售卖（图源：BBC）

2003年，布兰妮接受美国记者戴安・索耶（Diane Sawyer）的电视接见时，当众对着镜头说道：“她就像一个实验室的试验，被用来测试青云直上的名气能有多大的绝缘力。”

提问聚焦在布兰妮的情绪关系和性生涯上，索耶甚至还用刁钻的语气训斥：这名歌手“令这个国家许多做母亲的人失望”。

那时21岁的布兰妮就地落下泪来。

当布兰妮终于被逼“疯”，泛起在媒体头条的报道却是“布兰妮由于荼毒孩子被送（关）进了医院”。

她的婚姻，她的孩子，她的歌喉，她的身体，分绝不剩地被榨干。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即便看到，也只是徒增娱乐八卦的边角料而已。

着实早在2014年，布兰妮就曾对父亲的角色提出质疑，并频频要求完全终止监护关系，但法庭以她康健的精神康健有问题，需要监护为由，不予批准。

2016年，布兰妮再次申请希望尽快竣事监护，但法官依然以她的“财政状态庞大”“容易受到不正当影响”“有间歇性毒瘾”为由，继续维持监护。

2019年，监护时间又被法院延伸到次年9月。

何其取笑，作为享誉全球的优异歌手，一面享受国民抛向自己的掌声与荣光，一面忍受加州执法对自己施加的桎梏与枷锁。

IGGY于7月1日再次放长文替布兰妮发声，提到早在几年前两人相助时，布兰妮的父亲就展示了超强的控制欲，对布兰妮生涯中的一切亲热羁系，并会让接触到布兰妮生涯的人都签署协议

布兰妮酿成一个提线木偶，悬挂在头顶上空的不是梦想的聚光灯，而是一条无形且无终点的铁链。

早在2004年，布兰妮公布的单曲《我的特权（My Preorgative）》里唱到的一句歌词似乎早在就替她嚎哭：

“人人都在谈论我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不放过我？（Everybody's talking all this stuff about me. Why don't they just let me live?）”

03

“人人都在谈论我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不放过我？”

从韩国的雪梨，到美国的布兰妮，当一位女星曝出自己的受虐履历，带给民众的首先是震惊，有时后面会随着质疑、奚落与不屑。

而最初迫使她们保持缄默的，通常也是民众与网络。

布兰妮在23日的控诉里称，由于一直以来的网络暴力，她不敢果然回应受虐一事：“我怕被看成疯子，我怕被取笑，我怕他们说我是个骗子装可怜。”

几年前，还在精神治疗机构时，布兰妮对媒体谎称自己很快乐，但现实上，镜头背后的她“每一刻都在流泪”。

父亲和团队的压力是一张致密的网，牢牢攫住布兰妮的咽喉，阳光底下，她必须佯装光耀。

我们以为崔雪莉式的悲剧，是女性职位低微的韩国男权社会所致的特殊悲剧，是那些充满私见的要求与规训让她不堪重负。但事实上，布兰妮的遭遇，更是典型的父权社会控制效果。

布兰妮初出道之际的90年月末是一个极端厌女的时代，“甜心偶像”最初不是她的声誉，而是她的商标。

家庭、社会甚至整个时代，都理所固然地行使这一商标去消费和榨取价值。

《陷害布兰妮》上线后，团结国妇女署女权流动家Munroe Bergdorf提出批判: “布兰妮着实为她所取得的成就支出了伟大价值，那时的社会选择对精神疾病避而不谈，不愿正视女性风貌以及探讨若何消解横生伸张的厌女情绪。”

只不外，相较于更年轻的、活在互联网崛起后的亚洲社会语境下的雪梨，布兰妮所遭受的，除了父权控制，尚有资源主义对个体的控制与冲突。

这点也可以在只比布兰妮年小8岁的“霉霉”泰勒・斯威夫特身上看到，在她们如日中天的年月，媒体与民众集中关注她们的私人情绪与性丑闻，把开黄色笑话看成一种民众权力，由于这些都可以无限压榨一个艺人“剩余商业价值”。

泰勒和男友

每一个社会角色的介入和纵容，都无形中加固和扩展了资源的规则，尤其是在世纪初，当美国的娱乐工业几近成为全球范式，资源主义变本加厉地行使偶像明星到达对民众的消费与征服。

萨塞克斯大学的一名文化历史学者露茜・罗宾逊（Lucy Robinson）曾评价：“从玛丽莲・梦露到惠特妮・休斯顿，再到艾美・怀恩豪斯，我们能看到布兰妮就是一长串女性艺人当中的又一个――她们受到评判，不是基于她们创作的作品，而更多是她们在媒体当中被出现的方式。”

法国哲学家福柯曾在《性履历史》中谈到的更为直接赤裸：“知识话语权力有一套特殊的机制，其中就包罗了对女人肉体的歇斯底里化。”

“歇斯底里”更通俗的表达方式，是媒体眼中的“疯女人”或“堕落女人”。

被狗仔紧追不放的蓝洁瑛、因与成龙情绪纠纷而被媒体批判为“疯女人”的吴绮莉，不穿亵服被诟病“不检核”的崔雪莉……

在韩国综艺中，崔雪莉朗读并回应关于不穿亵服的恶评

布兰妮所遭受的禁锢、扣留是相或许对详细的，但更多女性偶像，在荣耀背后遭受的无法回避的桎梏，是对形状的苛刻审阅，是体重、穿着、言论，甚至是“贞洁”。

社会要求女性要优雅、温柔，女性偶像更被要求优异、耐性，只要稍稍偏离大多数人的行为守则，守候她们的可能就是无休止的网暴和污名。

雪梨的“对我好一点吧”，泰勒的“我受够了”，以及布兰妮的“为什么不放过我”，都是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不得已的哭诉，在这之前，她们遭受到若干难以启齿的苦痛，都不为人知。

有人拿今天的星坛来类比，以为“欲享荣光，必受批判”，明星艺人拿着高价酬劳，就不应“矫情”“玻璃心”。

但这显然偷换了观点。

天使歌喉是真的，感动恋爱、闪婚也是真的，但若是一个社会捧红她的先天，却苛责她的私生涯，这与捧杀又有何区别呢？

布兰妮与迈克尔・杰克逊同台

岂论是雪梨、泰勒、布兰妮，一个从少女时代最先就走向天下的“养成系”女性偶像所履历和蒙受的，显然不仅是公共人物领域单纯的隐私剥夺、扰乱和议论。

她们当中，有的顽强地走了出来，有的在网暴中不幸溺亡，有的未能等到时代的一句致歉，现在天的布兰妮，正在走出阴影的路上。

我们所能期待的是，布兰妮感受到来自天下的歉疚和支持，勇敢走出来，夺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编辑 | 莫奈